第205章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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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0536
沒有人希望一直活在隨時死亡的恐懼中。
更何況, 在這個游戲裏，他們都是李二郎他們的牽線木偶。
等到什麽時候，李二郎他們心情不好了, 指不定他們就要玩完了。
亓官珩從一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對抗李二郎他們這群boss, 離開乃至於摧毀這個游戲。
“因為這個小游戲, 仆才能與亓官公子，澹臺女郎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
李二郎絲毫不對亓官珩話裏的不滿跟戾氣感到驚訝。
如果亓官珩甘願做一個棋子，對他們這些執棋者沒有絲毫怨懟, 那才是怪事。
熬鷹他們非常樂意, 可是把一堆人熬成了圈養的豬, 他們就不高興了。
地球上的豬肉漲價了，他們也沒想過把這些人類當豬崽子賣了。
李二郎心平氣和地換了一種大紅袍, 見湯色是好看的暗褐色, 襯著青翠色的秘色瓷，實在是交相輝映, 不禁一嘆，“今日沒有請女郎前來，甚是遺憾，甚是可惜啊。”
亓官珩：“……”
就算你現在是李世民, 當著我的面一再直接嫌棄我是一個文盲，真得好嗎？
不懂茶道的人就沒有人權了嗎？
亓官珩見著一臉痛心疾首的李二郎, 隨意地提了一句，“公子跟李小白他們, 為何都那麽喜愛瓊玉？”
問出這句話，亓官珩強力控制住面部表情, 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們能夠單獨跟boss說話的機會太少了。
除了要給李二郎留下好印象之外，他還需要盡可能地試探出來一下信息。
比如李二郎對於玩家的態度，對於游戲的態度，李二郎的脾氣個性，比如他們為什麽那麽喜歡瓊玉。
從第一個副本開始，幾乎每一個副本，瓊玉都是boss最喜歡的玩家，拿到了副本最大的獎勵。
如果不是亓官珩跟瓊玉有了深刻的感情基礎，又是生死之交，瓊玉自然不會讓他來試探李二郎。
可是巧就巧在，瓊玉每一個副本都是跟亓官珩一起的。
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之情，加上互相傾慕的感情，讓他們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無論是亓官珩還是瓊玉，他們都非常明白，僅僅只有一個人，是無法跟boss抗衡的。
哪怕李小白他們再喜歡瓊玉，瓊玉終究也只是玩家。
“從我們遇見李小白姑娘開始，李小白姑娘，李小賀公子，李小珍公子，再加上二郎君你。”
亓官珩低頭把碳火撥開，讓火力更加旺一點，“諸位為什麽，對瓊玉這麽看重？
“如果公子不願回答，就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問這個問題是有風險，也是有好處的。
好處是瓊玉可以有護身符，也可以讓瓊玉的隊友們效仿。
甚至於，這是亓官珩問的，跟瓊玉本人沒有關系。
事實上，瓊玉也的確不知道這件事。
亓官珩會問起這個，完全是出於對瓊玉的擔心。
這麽多副本以來，他一直都是跟瓊玉共同進退。
如果哪天，他們不在同一個副本了，瓊玉就要獨自面對這一切。
假如是帶孩子這種副本也就算了，要是蘇格蘭高地那種野外生存的副本，再遇上毒蛇猛獸，瓊玉一個人處境實在堪憂。
偏偏防身術這種東西需要好幾年時間持之以恒的學習，瓊玉根本不可能立刻成為功夫高手。
華國還禁～槍。
無論是道具還是其他，亓官珩希望，能夠給瓊玉一些東西防身。
而這些，怎麽比得上boss們親自給瓊玉開的後門。
壞處就是，李二郎現在是李世民的身份，未必會願意別人試探他。
別問，問就是皇帝就是這麽任性。
他們可以一言不合就殺了你，你還只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亓官珩現在已經出了副本，這種可能其實已經很小了，卻也不是不會發生。
“亓官公子以為，這是為什麽呢？”
李二郎挑眉，那張明顯有些不同民族混血而異常俊美的臉上帶著笑，“說不定公子答對了，仆就能更加喜愛澹臺姑娘了，也不一定。”
李二郎自然不是第一次觀察亓官珩跟瓊玉。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亓官珩跟瓊玉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李二郎捫心自問，假如他的妻子感染了會要人命的瘟疫，他恐怕未必會不離不棄地保護妻子，直到妻子獲救，甚至最後一刻仍然不放棄妻子。
因為他並未對任何人有過這樣深刻的感情。
在鄂郡的副本裏，明明瓊玉自己都放棄了，亓官珩仍然要瓊玉堅持下去。
聯系現在這一幕，李二郎心中了然。
亓官珩是因為阿茲特克這個不同尋常的副本，希望給瓊玉尋到一些保障。
以李二郎的目光來看，假如阿茲特克這個副本裏面，瓊玉沒有分在亓官珩這一組，而是到了丹尼斯這組，瓊玉的下場絕不會好。
這一點，李二郎清楚，亓官珩明白，瓊玉恐怕還沒有意識到。
李二郎的目光放在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手腕出眾的男人身上。
亓官珩是完全把瓊玉當成了自己的責任，一心想要護著瓊玉的。
重情重義的男人，委實不多見了啊。
“我眼裏瓊玉的樣子，是好看，聰敏，執著，善良，果斷，有原則。”
亓官珩目光放柔，眼眸裏仿佛盈著水光，“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值得所有美好的東西。”
李二郎：“……”
這種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糧的感覺是咋回事？
李二郎運氣，“嘖嘖，仆對於澹臺姑娘，並不是男女之情。”
亓官珩莫名其妙地回道，“我當然知道不是，我只是在說我以為，你們為什麽會格外看重她啊。”
女強人也好，殺伐果斷的女人也罷，頤指氣使的嬌嬌女，還是撒嬌賣萌的女孩子，亓官珩都見過太多太多了。
瓊玉是跟她們完全不一樣的。
她並不看重自己，可是卻有一些莫名的原則。
她願意對很多人伸出援手，比如蘇格蘭高地裏的那個女孩子。
如果是亓官珩，他絕不會提醒這個女孩子泥石流要來了。
這個女孩子再三對瓊玉惡言相向，第一局游戲還想著黨同伐異，想要害死瓊玉。
這種女孩子哪怕是未成年，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瓊玉並不這麽做。
她似乎對於生命的敬畏，有種超出一般人的執著。
而同時，她自己卻沒有多大對於活著的執著。
亓官珩最擔心的是，假如瓊玉遇見了真正致命的危險，或者難以決斷的選擇，瓊玉恐怕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這絕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李二郎被亓官珩堵得有些悶，便開始往茶壺裏加姜跟綠豆等物，涼涼地說了一句，“你們這些人，成天就知道做一些沒用的事，為了一些毫無價值的東西，丟棄了無數瑰寶。
“澹臺姑娘難得合仆之胃口，仆自然甚喜之。”
整個地球上，他們能夠看得上的，也就是這些東西了。
“謝謝公子對瓊玉的看顧。”
亓官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臉上浮現顯而易見的高興，“假如之後瓊玉有什麽危機，還望公子能夠施以援手。”
李二郎刮了他一眼，涼涼地道，“仆施以援手，對仆有什麽好處？”
“如果沒有瓊玉，就沒有人能夠真心實意地陪著公子煮茶品茶了啊。”
亓官珩滔滔不絕地推銷自己女朋友，“她什麽都懂，對於詩詞歌賦如數家珍，會那麽多樂器，對歷史更是倒背如流。
“她是真心喜歡這些東西，想必公子是清楚明白的。”
亓官珩並不知道這個游戲開始了多久，卷入了多少人。
可是游戲boss如此明顯的喜好，但凡是一個正常人見過一次，都應該知道去學習更多的華國傳統文化。
沒看見連哥薩克的組織都叫“道”了，唐靜樸還說，哥薩克本人還能把《離騷》背下來。
用漢語背《離騷》。
亓官珩自愧不如。
他不配做一個華國人，他是一個文盲。
相對的，來利用這一點討好boss的人，勢必就不少。
而李二郎他們，獨獨只喜歡瓊玉。
“此言有理。”
李二郎嗯了一聲，用手帕擦了擦沾了灰的手，“公子贏了這一局，不知道想好了要什麽賞賜了嗎？
“仆當初說過，勝者可以選擇道具，或者是特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公子但凡提出來，仆定然斟酌一番。”
亓官珩心裏哼了一聲。
滑不留手，李二郎簡直就是泥鰍。
玩家們極少能夠拿到道具，更沒有幾個人擁有特權。
哪怕是一個人走道具跟特權，也一定當成了命根子一樣捂著，絕不可能大聲嚷嚷得天下皆知。
道具是可以搶走的，或許特權也可以搶呢？
如果都可以搶，說出來的人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亓官珩至今為止，就沒有得到過任何一件道具。
說出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麽道具，更何況特權了。
盡管他知道瓊玉有道具，可是他從來沒有問過瓊玉有什麽具體的道具。
他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會知道。
這是保護瓊玉的一種辦法，也導致亓官珩現在進退兩難。
他沒想到，李二郎最後會讓他來選擇道路特權。
因為瓊玉的道具，都是boss隨便塞的。
盡管李二郎說是斟酌，可是仍然是給了亓官珩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之前李二郎提起過，特權包括隨時退出一個副本的機會。
根據這個邏輯，可以隨時退出，就代表可以隨時進入任何副本。
由此推論，暫停，快進，快退，或者是預知副本進程，是不是也可以？
道具類的，哥薩克肯定有一個儲物道具，而且很可能還有武器類的道具。
儲物道具跟武器道具，各有利弊。
“亓官公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李二郎閑閑地出聲，事不關己地啜了一口茶，“仆並不是一個那麽有耐心的人。”
他能夠容忍亓官珩自行選擇，本來就是因為亓官珩這一局表現得極為得他的意。
再得他的意，李二郎一個男人跟亓官珩說了這麽久的話，也膩味了。
李二郎臉上剛剛露出一絲不耐煩，亓官珩就極快地下了決定，“公子容稟，我希望得到，如果瓊玉見到公子會得到的東西。”
李二郎眼中劃過詫異，把手上的折扇合上，“為何？”
他的那雙泛著光亮的鳳眸瞇著，“亓官公子方才信誓旦旦，願意為了心愛之人生氣不計。此番不過一刻，就開始利用起澹臺女郎來了。
“自古癡情空餘恨，女子多悲戚？”
假如亓官珩真的是利用瓊玉來給自己鋪路，哪怕亓官珩是真得對瓊玉有感情，李二郎也能讓他長一個教訓。
李二郎方才自己才感嘆了不如亓官珩用情之深，是絕不願意自己被亓官珩打臉的。
“我做出這個選擇的原因，自然是明白瓊玉在公子眼中的分量。”
亓官珩直言不諱，“我不否認，我是希望利益最大化，能夠得到最好的東西。”
可是他並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道具特權，更不知道什麽才是最有價值的。
可是他知道，瓊玉手裏的，定然是最好的。
“公子應該知道，我打算跟瓊玉見面。”
亓官珩道，“我有一種直覺，瓊玉下一個副本，應該不會再跟我在一起。而下一個副本裏，她會非常需要這些道具。”
李二郎的出現，其實說明了許多東西。
阿茲特克這個副本的特殊，李二郎身份的不同，加上這個副本出現這麽多的老玩家，都在預示著下一個副本的可怕。
“在我心裏，我的東西就是瓊玉的。”
亓官珩坦然看向李二郎，“無論是在游戲裏，還是地球上，我相信，我們的任何一舉一動都是在公子眼裏的。”
“我的話，公子應該可以判斷真假。”
李二郎目光覆雜至極，靜默半晌，“你為何會道，下一局，瓊玉會遇見極大的危機，還會與你們分開？”
“直覺兩個字是不能解釋一切的，公子應該明白。”
亓官珩笑道，“因為阿茲特克這個副本，考驗我的目的太過明顯。
“公子表現得如此光明正大，我如果還不能識趣，只怕就是一個傻子了。”
自從進入這些游戲以來，其實仔細想想，每一個副本幾乎都是在圍繞著一個隱約的目的。
總統選舉這個副本，如果在知曉亓官珩的家世背景的前提下，簡直就是為了亓官珩量身打造。
說李二郎沒有考驗亓官珩的心思，只怕李二郎自己都不信。
那麽問題來了，李二郎為什麽要考驗亓官珩呢？
因為亓官珩一米九，長得帥？
別逗了。
因為這是李二郎他們的游戲，他們既然已經考驗了亓官珩，下一個自然就是他們團隊中的其他人。
而瓊玉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如果聯想到這個游戲的目的，瓊玉下一個副本的可怕簡直是一覽無餘。
亓官珩一字一句地開口，目光灼灼地看著李二郎，“我已經暫時安全了，可是瓊玉的危機還未開始。我說的對嗎，公子？”
——
東風解凍，魚陟負冰。
百草回青，庭樹飛花，杏花滿枝頭。
新年過後，又是立春了。
成都國際機場，瓊玉過完春節假期，澹臺峻梁跟梁媛送她來坐飛機返程。
“你爸給你切了那麽多臘肉，你要記得到了家馬上放進去冰箱冷凍層。”
瓊玉媽媽梁媛一再叮囑，“今年豬肉已經30塊一斤了，這些臘肉買了非常貴了，你要記得珍惜，不要隨便扔了。
“現在豬肉已經不是幾塊錢一斤了，不要隨便花錢，聽見沒有？”
瓊玉答應了一聲，“我又不是傻，我為什麽要扔。”
他們家的臘肉是買了在鄉下的伯伯家自己養的豬，然後讓大姨給他們烘的。
這些烘好的臘肉那麽多灰塵，需要用熱水洗好幾遍，再用冷水洗。
瓊玉爸爸洗這些臘肉就洗了
大半天不說，整個手都洗黑了，用香皂都洗不幹凈。
更何況只有幾度的天氣，用冷水洗幾遍，水都可以把人的手給凍僵。
可是這些事情，通常來說，瓊玉爸媽都覺得瓊玉洗不幹凈，不會讓她做。
已經34歲的瓊玉：……
她只能默默地去做衛生做飯，讓澹臺先生去洗臘肉了。
梁媛在瓊玉要回去深市之前，專門去買了雞鴨，給瓊玉做了香菇雞肉，還有血鴨讓瓊玉帶回去吃。
買了雞鴨回來，梁媛還要殺雞殺鴨，拔毛，切菜，然後再煮好。
這些大菜瓊玉是沒資格碰的。
梁媛：“這些好東西讓你煮，就是在糟蹋糧食。”
瓊玉：“……”
行吧，我去樓下買一點五香瓜子，待會兒煮茶喝吧。
梁媛把瓊玉叫住，“去買幾斤生姜跟蒜頭回來，你不是喜歡吃酸菜嗎？我給你做了，到時候你直接拿過去。”
就這樣，瓊玉帶著一個裝滿了的，起碼有40斤重的行李箱，還有一個大的行李袋，還背了一個背包，全身負重大幾十斤，被爸媽送來了機場。
澹臺峻梁把行李箱放下，有些感慨，“這個箱子太重了，你拿不拿得動哦。”
瓊玉剛想說話，梁媛就來了一句，“要是我爸媽給我拿了這麽多東西，我不曉得多高興。”
瓊玉：“……”
你把話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等到瓊玉過了安檢，跟爸媽揮手讓他們回去，兩人還是站在機場大廳，說要等瓊玉的飛機起飛了，他們再回去。
梁媛看著自己閨女，一個勁讓瓊玉趕緊進去，“不要睡覺，不要上洗手間，看著東西，不要忘記上飛機。”
一股酸意湧上了鼻尖，瓊玉看著父母，一時間竟然有些舍不得離開。
過第二道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示意瓊玉打開行李包，發現裏面是用塑料瓶子裝著的雞蛋，不由笑道，“姑娘，你媽媽真是對你好啊。”
是啊。
梁媛專門去外婆大姨那裏買了一百多個土雞蛋，用衛生紙泡沫包好了，讓她帶回深市。
梁媛：“你們那裏的雞蛋全是飼料養出來的，哪裏能吃得下去啊？土雞蛋才有營養，你要好好吃，千萬不要隨便扔了。”
瓊玉再次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扔了。
梁媛這時候又加了一句，“你家那只狗太臟了，趕緊找一個垃圾桶扔了。”
瓊玉：“……別逗了。”
她爸媽都是醫生，從來都不喜歡她養狗。
狗身上多少細菌傳染病，多臟啊。
可是瓊玉已經養了7年丹丹，肯定不可能真得扔到垃圾桶的。
等到瓊玉回到深市的家裏，剛剛在家裏坐下，瓊玉弟弟澹臺秦的電話就來了。
澹臺秦過年都沒有回家，瓊玉接起電話就沒有好語氣，“什麽事？”
“我用別人的車練車，把別人車給撞壞了，要賠8000塊錢。”
澹臺秦開門見山，“我只有5000塊，你借我3000塊唄。”
瓊玉冷笑了一聲，“你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已經好幾年沒看見過你了，你突然問我借錢，你覺得我憑什麽借給你？”
澹臺秦是他們家的一朵奇葩。
他已經三年春節沒有回家過年了。
換句話說，瓊玉已經三年沒有見過自己親弟弟了。
更神奇得是，澹臺秦工作的地方，開車就離深市不過半個多小時。
這麽多年來，瓊玉這個弟弟從來沒有跟瓊玉聯系過不說，瓊玉也沒有聯系過自己弟弟。
理由太簡單了。
梁媛從小重男輕女，等到瓊玉長大了，梁媛就開始重視瓊玉了。
澹臺峻梁則是根本不管。
梁媛多年來的教育產生了嚴重問題，直接導致了瓊玉跟澹臺秦多年的不合。
親生的姐弟，好幾年都不說話，連陌生人都不如。
他們之間的糾葛，幾乎可以寫一本書，每一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意難平，都是親手在彼此身上栽下的苦果。
這樣的關系下，澹臺秦突然沖過來要借錢，瓊玉能夠有好口氣才是見鬼。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話，我本來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猶豫了很久。”
澹臺秦口氣非常強硬，“我問了朋友，他們都是拿不出來這個錢的。
“我如果打電話回家，媽媽肯定第一個把我罵一頓。
“我為什麽要去學車，就是為了拿到駕照，然後開車回家，讓爸媽能夠開心。
“你也知道媽媽是什麽人，她是虛榮成精了，有房有車就是她的人生目標。”
這一點瓊玉並不否認。
梁媛的確非常虛榮。
過年出去拜年走親戚的時候，親戚們看見瓊玉還沒有結婚，慣例都會說幾句，梁媛見自己的外甥外甥女的孩子都能上初中了，心裏就非常不高興，跟瓊玉吵了無數次。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瓊玉丟了她的臉。
澹臺秦接著說，“奶奶還在的時候，就是希望我們開車回家，她恨不得從村頭吹到村尾。現在奶奶不在了，我才開始學車。”
這是打起感情牌來了。
“你為什麽學車不是去駕校，而是拿著別人的車？”
瓊玉不為所動，“每個人的車都是有車險的。你撞壞了，他為什麽不是去報車險，而是讓你去賠錢？”
“他的車已經很舊了，就沒有買車險，只買了交強險。”
澹臺秦回道，“其他的你別管，反正你就給我3000塊。國慶的時候，我就還給你。”
“我借錢給你，我不管？為什麽是國慶才還給我？”
瓊玉被澹臺秦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了，“你這是借錢的態度，還是你是我的債主啊，少爺？”
如果世界上借錢的人是這個態度，她真是不相信有什麽人能夠借到錢。
“我最近要升職，要給上司送東西，所以我沒錢。”
澹臺秦解釋了幾句，“我又不是不還，國慶的時候我肯定會還給你的。”
“你一個三年過年沒有回家的大少爺，你說你國慶還錢給我，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平時不是那麽多富二代朋友，個個仗義得不得了，連3000塊都拿不出來，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了，大少爺？”
瓊玉在家裏點了艾草，驅散家裏的味道，拿著耳塞戴上，開始整理行李，“我建議你還是告訴爸媽，他們如果同意了，我看你都不用借錢。”
澹臺秦借瓊玉的錢，還能用借字。
而他如果是跟梁媛開口，這個錢基本上是不用還的。
“我不可能跟爸媽說的。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去借高～利～貸，到時候被人砍死了就算了。”
澹臺秦不耐煩了，“你看著辦吧。”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瓊玉被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直接打通
了澹臺峻梁的電話，把澹臺秦的話轉述了一遍，“他就是這麽說的，這個錢我是不會借給他的，我是一個窮人。”
明擺著就是肉包子打狗的事，她是傻了才會去做。
用借高～利～貸威脅她，澹臺秦這是長出息了。
這樣發展下去是怎麽樣，拿他的命來威脅她？
澹臺秦已經30歲了，她哪裏能夠管得住這個大男人？
“就3000塊錢，我明天給他就算了，我等下給他打一個電話。”
澹臺峻梁也是不悅，“你跟你弟離得那麽近，你就不會去關心你弟？周末的時候，你坐車去看一下你弟工作的地方，看看你弟撞壞的那車，不是很簡單嗎？”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工作，他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我，我突然坐車去看他，去做什麽，吵架嗎？”
瓊玉口氣不善，“他剛才氣勢洶洶地說要去借高～利～貸，可不是這麽一副需要我去關心的樣子。”
“你今年多大了你說？”
澹臺峻梁一聽就生氣，“你這麽大了，你是姐姐，你就不會讓著你弟弟？你這個年紀，處理不好跟你弟的關系，你就是失敗的。”
“當姐姐的要讓著弟弟，這句話我聽了三十多年了，你還沒有說夠嗎？”
瓊玉立刻反唇相譏，“請問憑什麽？我憑什麽從小到大，吃一塊西瓜都要弟弟先吃，弟弟讀書了是我去送，弟弟吃飯一定是吃雞腿雞翅膀，而我連喜歡的腰花都要讓給弟弟？
“我有讓你們把我生成姐姐嗎？你們把我生出來的時候，問過我同意嗎？”
瓊玉根本停不下來，拿著拖把就站在客廳裏，忽然就淚流滿面，“他幾年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死乞白賴地去倒貼他，就是因為我是他姐姐？
“憑什麽姐姐就要讓弟弟？
“當年你們買房子讓我拿錢的時候，你有想過讓我讓一下弟弟，讓弟弟拿出多的錢嗎？”
瓊玉家的房子買得很晚，是瓊玉工作以後才買的。
瓊玉自然是拿了幾萬塊出來。
成都老家父母名下的房子，自然是她弟弟澹臺秦的，跟她不會有一分錢關系。
可是那個時候，從她外公外婆，到奶奶舅舅，所有人都讓她拿錢給爸媽買房子。
他們都說，爸媽養大了她，她拿錢給爸媽買房子，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瓊玉把電話掛斷，便又開始打深市公安局的電話。
她的身份證就要到期了，而回成都的時候正是春節假期，公安局戶政大廳都沒有上班。
她特意提前一天回來，就是為了去把身份證換了新的。
公安局的接線員給了她戶籍中心的電話，她掛斷又打了過去，一個女聲接起，“準備照片，身份證原件，到南山街道戶政大廳就可以了。”
瓊玉又重覆了一遍，還問了問，“不用戶口本嗎？”
她還特意把戶口本帶了過來。
女聲回答，“不用，身份證跟照片就可以了。”
瓊玉第二天坐地鐵到了南山街道辦戶政大廳的時候，大廳裏面並沒有幾個人。
她心裏正是欣喜，去問詢處領號的時候，一個女民警皺著眉頭，“你去外地戶籍？外地戶籍必須要登錄深市公安局微信號預約，沒有預約不能辦身份證業務。”
瓊玉驚呆了，“可是我之前打電話問過深市公安局，他們沒說需要預約啊。”
女民警就有點不耐煩，“這是規定，誰讓你是外地戶籍。他們沒說，是他們不熟悉業務。”
瓊玉：“……”
你們都是公安局的人，口徑不統一，結果轉頭推諉反倒是很行啊。
“我已經來了，人都到這裏了，現在大廳裏也沒幾個人，我明天還要上班，先給我辦了吧。”
瓊玉強笑。
這年頭哪個社畜沒有吃過這種虧，能夠把事情辦好了才是真的。
身份證過期，她所有的銀行卡支付寶微信都不能用了。
現在過日子，這些東西早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跟你說了外地戶籍沒有預約不能辦，今天的預約名額已經滿了。”
女民警臉色拉了下來，“你先回去預約，然後再過來辦理業務。”
工作日請假是要扣錢的，瓊玉還是想再爭取一下，“我的身份證月底就要過期了，你看現在也沒什麽人，就不用預約了吧？”
“不預約不能辦。”
女民警已經徹底煩了，“你在這裏有什麽用，還不如快去預約。”
旁邊幾個人聽見這話，都看了看瓊玉。
今天眼見是不能把身份證換了，瓊玉憋著一口氣，在地鐵上打開了深市公安局公眾號，發現身份證業務預約這一個星期都已經滿了。
一個星期以後就是元宵節。
那天瓊玉跟亓官珩約在港市的維多利亞灣。
正月十四晚上，瓊玉挑了半天的衣服鞋子，還特意選了發簪跟耳環，預備第二天下午去辦了身份證，然後就去港市跟亓官珩匯合。
這是他們在現實裏第一次見面啊。
一切都弄妥以後，瓊玉換上運動鞋，把丹丹小狗狗戴上牽引繩，“走咯，跟著媽媽去跑步啦。”
就在瓊玉牽著狗，拿著鑰匙就要反鎖的這一刻，隔壁房間的門忽然開了。
瓊玉下意識地回頭。
隔壁住著的男人身上沒有一件衣服，全身赤～裸地站在門口，雙手放在男人那東西上，對著瓊玉不停地慫～動。
男人臉上帶著滿足得不得了的笑容，眼睛都不眨得盯著瓊玉。
瓊玉腦袋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牽著狗拔腿就跑，一眼都不敢回頭看。
等到她跑到了小區門口保安亭，她雙手顫抖，渾身戰栗了半天以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報警。
她立刻就打了110，把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警察問她，“你有拍照或者視頻嗎？”
瓊玉當時嚇得立刻就跑了，哪裏還敢拍照，搖頭回道，“沒有。”
“小姐，你沒有證據，我們不好出警的。”
警察也是無奈，他相信瓊玉，可是事實如此，“沒有證據，我們就算是出警了，我們也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這是一個講究證據的時代。
而且瓊玉的鄰居並沒有對瓊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他們也沒法子做什麽。
“是不是這個變態把我強～暴了還是殺了，你們才能給我收屍？”
瓊玉不敢置信地聽著警察的話，半天反應不過來，從骨子裏冒出來一股寒氣，“他是我的鄰居，住在我旁邊，每天都可以看見我進出，知道我住在哪裏。
“他一定是聽見我出門，才做出這種事的。
“現在我報警了，結果竟然等於沒有報警？”
警察明白瓊玉現在的狀態，“規定是這樣的，我們總不能沒有證據，他也沒有犯罪，就沖過去把他抓了。”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
他們也不能確定瓊玉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瓊玉是栽贓呢？
這個世界上，什麽人沒有？
瓊玉徹底明白了，“我懂了，再見。”
瓊玉拿著身上的身份證轉頭就去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帶著丹丹住了進去。
一打開房門，瓊玉就趴在了床上，失聲痛哭。
她又看見了男人的那個東西。
那個骯臟的，醜陋的，讓人作嘔的，從她7歲就看見了的，整整成為她的噩夢四年的東西。
一股冰冷徹骨的後怕從記憶深處升起。
她是不是應該感謝，當初那些男同學可能沒有那麽大膽子對她真得做什麽，只敢在她面前脫褲子而已。
二十多年前，她沒有告訴老師。
她從此陷入了一個四年的噩夢，從7歲到11歲。
二十多年後，她又看見了這一幕。
男人渾身那麽黑，可是笑著露出來的牙是白的，整個人那麽興奮地看著她。
瓊玉忽然想起來，之前有幾次出門的時候，依稀看見鄰居的門半打開，鄰居赤～裸著上身，眼睛註視著她。
她當時只以為是意外，是巧合。
可是並不是
。
那不是意外。
那是蓄謀已久，那就是一個變～態！
她二十多年前沒有報警，她今天報警了。
報警果然沒有用，報警真得沒有用。
瓊玉哭得每一寸的內臟都在發痛，每一寸的血肉都是這幾十年的噩夢造成的傷口。
她早就受傷了。
她的傷口一直在流血，這二十多年，從來不曾愈合。
時光從來沒有那麽大的魔力，讓人能夠忘記長達四年的噩夢。
她的傷口越來越深，掩藏得越來越好。
可是撕開表面的傷疤，裏面早就腐爛得不成樣子。
她無數次半夜醒來，都是感覺自己渾身赤～～裸，被無數充滿惡意的猥瑣目光，那一雙雙骯臟的手纏滿了全身。
她恨不得拿著一把刀，把鄰居那個變態一刀一刀千刀萬剮。
她好恨。
瓊玉第二天下午請了半天假，到了南山街道辦戶政大廳，排隊拍了照，拿著照片回執跟舊的身份證去櫃臺的時候，辦理業務的女民警拿著她的證件，忽然開口，“換身份證需要20塊現金，不能用手機支付。”
瓊玉驚呆了。
在這個支付寶微信占領支付，現金被擠壓得快要退出市場的時代，公安局忽然說出來這麽一句話，她都不敢相信。
瓊玉身上已經很久沒有過現金了。
瓊玉再確認了一遍，“可是我真得很久沒有現金了，我身上也沒有現金。”
“這是市公安局規定的，我們就是執行規定。”
女民警擡頭，“你出去找個地方換錢吧，我們這裏是只收現金的。”
瓊玉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憤怒，“可是我上次過來的時候，你們沒有告訴我要帶現金，你們公安局的接線員也沒有說。”
公安局下班早，五點就下班了。
瓊玉預約的時間就很晚了，現在已經下午4：45了。
等到她出去換了現金過來，公安局早就下班了。
她可不認為公安局的人會等著她辦業務。
女民警徑直答道，“那你下次來吧。”
瓊玉一股火就冒了上來，“我這是第二次來了，請假是要扣錢的，同志，你們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出去換現金。”
女民警：“我們到點了就關門不許進來，我也沒辦法。”
等到瓊玉下去換了錢上來，戶政大廳的門果然已經關了。
瓊玉坐上去港市的地鐵，縮在角落裏，頭靠在墻壁上。
她今天早上趁著白天，回去換了衣服，跟房東提了搬家。
明天是周末。
她本來打算跟亓官珩匯合以後，跟亓官珩一起過一個周末。
現在不行了。
她要重新找房子。
她現在回到出租屋，無時無刻不在回頭，擔心後面突然冒出來一支手來。
她更害怕，路上會遇見那個變態。
她覺得，自己在這個變態面前，根本就是沒有穿衣服的。
這個變態會躲在門後面，看著她自～讀。
他會不會還有她的照片？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心思。
無邊無際的恐慌占據了瓊玉的腦子，她一刻都不願意住在變～態的旁邊了。
瓊玉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鐵上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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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希望一直活在隨時死亡的恐懼中。
更何況, 在這個游戲裏，他們都是李二郎他們的牽線木偶。
等到什麽時候，李二郎他們心情不好了, 指不定他們就要玩完了。
亓官珩從一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對抗李二郎他們這群boss, 離開乃至於摧毀這個游戲。
“因為這個小游戲, 仆才能與亓官公子，澹臺女郎相識，也算是一種緣分。”
李二郎絲毫不對亓官珩話裏的不滿跟戾氣感到驚訝。
如果亓官珩甘願做一個棋子，對他們這些執棋者沒有絲毫怨懟, 那才是怪事。
熬鷹他們非常樂意, 可是把一堆人熬成了圈養的豬, 他們就不高興了。
地球上的豬肉漲價了，他們也沒想過把這些人類當豬崽子賣了。
李二郎心平氣和地換了一種大紅袍, 見湯色是好看的暗褐色, 襯著青翠色的秘色瓷，實在是交相輝映, 不禁一嘆，“今日沒有請女郎前來，甚是遺憾，甚是可惜啊。”
亓官珩：“……”
就算你現在是李世民, 當著我的面一再直接嫌棄我是一個文盲，真得好嗎？
不懂茶道的人就沒有人權了嗎？
亓官珩見著一臉痛心疾首的李二郎, 隨意地提了一句，“公子跟李小白他們, 為何都那麽喜愛瓊玉？”
問出這句話，亓官珩強力控制住面部表情, 努力讓自己表現出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他們能夠單獨跟boss說話的機會太少了。
除了要給李二郎留下好印象之外，他還需要盡可能地試探出來一下信息。
比如李二郎對於玩家的態度，對於游戲的態度，李二郎的脾氣個性，比如他們為什麽那麽喜歡瓊玉。
從第一個副本開始，幾乎每一個副本，瓊玉都是boss最喜歡的玩家，拿到了副本最大的獎勵。
如果不是亓官珩跟瓊玉有了深刻的感情基礎，又是生死之交，瓊玉自然不會讓他來試探李二郎。
可是巧就巧在，瓊玉每一個副本都是跟亓官珩一起的。
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之情，加上互相傾慕的感情，讓他們緊密地聯系在一起。
無論是亓官珩還是瓊玉，他們都非常明白，僅僅只有一個人，是無法跟boss抗衡的。
哪怕李小白他們再喜歡瓊玉，瓊玉終究也只是玩家。
“從我們遇見李小白姑娘開始，李小白姑娘，李小賀公子，李小珍公子，再加上二郎君你。”
亓官珩低頭把碳火撥開，讓火力更加旺一點，“諸位為什麽，對瓊玉這麽看重？
“如果公子不願回答，就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問這個問題是有風險，也是有好處的。
好處是瓊玉可以有護身符，也可以讓瓊玉的隊友們效仿。
甚至於，這是亓官珩問的，跟瓊玉本人沒有關系。
事實上，瓊玉也的確不知道這件事。
亓官珩會問起這個，完全是出於對瓊玉的擔心。
這麽多副本以來，他一直都是跟瓊玉共同進退。
如果哪天，他們不在同一個副本了，瓊玉就要獨自面對這一切。
假如是帶孩子這種副本也就算了，要是蘇格蘭高地那種野外生存的副本，再遇上毒蛇猛獸，瓊玉一個人處境實在堪憂。
偏偏防身術這種東西需要好幾年時間持之以恒的學習，瓊玉根本不可能立刻成為功夫高手。
華國還禁～槍。
無論是道具還是其他，亓官珩希望，能夠給瓊玉一些東西防身。
而這些，怎麽比得上boss們親自給瓊玉開的後門。
壞處就是，李二郎現在是李世民的身份，未必會願意別人試探他。
別問，問就是皇帝就是這麽任性。
他們可以一言不合就殺了你，你還只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亓官珩現在已經出了副本，這種可能其實已經很小了，卻也不是不會發生。
“亓官公子以為，這是為什麽呢？”
李二郎挑眉，那張明顯有些不同民族混血而異常俊美的臉上帶著笑，“說不定公子答對了，仆就能更加喜愛澹臺姑娘了，也不一定。”
李二郎自然不是第一次觀察亓官珩跟瓊玉。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來，亓官珩跟瓊玉之間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李二郎捫心自問，假如他的妻子感染了會要人命的瘟疫，他恐怕未必會不離不棄地保護妻子，直到妻子獲救，甚至最後一刻仍然不放棄妻子。
因為他並未對任何人有過這樣深刻的感情。
在鄂郡的副本裏，明明瓊玉自己都放棄了，亓官珩仍然要瓊玉堅持下去。
聯系現在這一幕，李二郎心中了然。
亓官珩是因為阿茲特克這個不同尋常的副本，希望給瓊玉尋到一些保障。
以李二郎的目光來看，假如阿茲特克這個副本裏面，瓊玉沒有分在亓官珩這一組，而是到了丹尼斯這組，瓊玉的下場絕不會好。
這一點，李二郎清楚，亓官珩明白，瓊玉恐怕還沒有意識到。
李二郎的目光放在眼前這個身材高大，手腕出眾的男人身上。
亓官珩是完全把瓊玉當成了自己的責任，一心想要護著瓊玉的。
重情重義的男人，委實不多見了啊。
“我眼裏瓊玉的樣子，是好看，聰敏，執著，善良，果斷，有原則。”
亓官珩目光放柔，眼眸裏仿佛盈著水光，“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子，值得所有美好的東西。”
李二郎：“……”
這種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狗糧的感覺是咋回事？
李二郎運氣，“嘖嘖，仆對於澹臺姑娘，並不是男女之情。”
亓官珩莫名其妙地回道，“我當然知道不是，我只是在說我以為，你們為什麽會格外看重她啊。”
女強人也好，殺伐果斷的女人也罷，頤指氣使的嬌嬌女，還是撒嬌賣萌的女孩子，亓官珩都見過太多太多了。
瓊玉是跟她們完全不一樣的。
她並不看重自己，可是卻有一些莫名的原則。
她願意對很多人伸出援手，比如蘇格蘭高地裏的那個女孩子。
如果是亓官珩，他絕不會提醒這個女孩子泥石流要來了。
這個女孩子再三對瓊玉惡言相向，第一局游戲還想著黨同伐異，想要害死瓊玉。
這種女孩子哪怕是未成年，死了也是活該。
可是瓊玉並不這麽做。
她似乎對於生命的敬畏，有種超出一般人的執著。
而同時，她自己卻沒有多大對於活著的執著。
亓官珩最擔心的是，假如瓊玉遇見了真正致命的危險，或者難以決斷的選擇，瓊玉恐怕會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這絕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李二郎被亓官珩堵得有些悶，便開始往茶壺裏加姜跟綠豆等物，涼涼地說了一句，“你們這些人，成天就知道做一些沒用的事，為了一些毫無價值的東西，丟棄了無數瑰寶。
“澹臺姑娘難得合仆之胃口，仆自然甚喜之。”
整個地球上，他們能夠看得上的，也就是這些東西了。
“謝謝公子對瓊玉的看顧。”
亓官珩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臉上浮現顯而易見的高興，“假如之後瓊玉有什麽危機，還望公子能夠施以援手。”
李二郎刮了他一眼，涼涼地道，“仆施以援手，對仆有什麽好處？”
“如果沒有瓊玉，就沒有人能夠真心實意地陪著公子煮茶品茶了啊。”
亓官珩滔滔不絕地推銷自己女朋友，“她什麽都懂，對於詩詞歌賦如數家珍，會那麽多樂器，對歷史更是倒背如流。
“她是真心喜歡這些東西，想必公子是清楚明白的。”
亓官珩並不知道這個游戲開始了多久，卷入了多少人。
可是游戲boss如此明顯的喜好，但凡是一個正常人見過一次，都應該知道去學習更多的華國傳統文化。
沒看見連哥薩克的組織都叫“道”了，唐靜樸還說，哥薩克本人還能把《離騷》背下來。
用漢語背《離騷》。
亓官珩自愧不如。
他不配做一個華國人，他是一個文盲。
相對的，來利用這一點討好boss的人，勢必就不少。
而李二郎他們，獨獨只喜歡瓊玉。
“此言有理。”
李二郎嗯了一聲，用手帕擦了擦沾了灰的手，“公子贏了這一局，不知道想好了要什麽賞賜了嗎？
“仆當初說過，勝者可以選擇道具，或者是特權。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公子但凡提出來，仆定然斟酌一番。”
亓官珩心裏哼了一聲。
滑不留手，李二郎簡直就是泥鰍。
玩家們極少能夠拿到道具，更沒有幾個人擁有特權。
哪怕是一個人走道具跟特權，也一定當成了命根子一樣捂著，絕不可能大聲嚷嚷得天下皆知。
道具是可以搶走的，或許特權也可以搶呢？
如果都可以搶，說出來的人是不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亓官珩至今為止，就沒有得到過任何一件道具。
說出來真是一把辛酸淚。
這也就意味著，他根本不知道有什麽道具，更何況特權了。
盡管他知道瓊玉有道具，可是他從來沒有問過瓊玉有什麽具體的道具。
他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會知道。
這是保護瓊玉的一種辦法，也導致亓官珩現在進退兩難。
他沒想到，李二郎最後會讓他來選擇道路特權。
因為瓊玉的道具，都是boss隨便塞的。
盡管李二郎說是斟酌，可是仍然是給了亓官珩獅子大開口的機會。
之前李二郎提起過，特權包括隨時退出一個副本的機會。
根據這個邏輯，可以隨時退出，就代表可以隨時進入任何副本。
由此推論，暫停，快進，快退，或者是預知副本進程，是不是也可以？
道具類的，哥薩克肯定有一個儲物道具，而且很可能還有武器類的道具。
儲物道具跟武器道具，各有利弊。
“亓官公子，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李二郎閑閑地出聲，事不關己地啜了一口茶，“仆並不是一個那麽有耐心的人。”
他能夠容忍亓官珩自行選擇，本來就是因為亓官珩這一局表現得極為得他的意。
再得他的意，李二郎一個男人跟亓官珩說了這麽久的話，也膩味了。
李二郎臉上剛剛露出一絲不耐煩，亓官珩就極快地下了決定，“公子容稟，我希望得到，如果瓊玉見到公子會得到的東西。”
李二郎眼中劃過詫異，把手上的折扇合上，“為何？”
他的那雙泛著光亮的鳳眸瞇著，“亓官公子方才信誓旦旦，願意為了心愛之人生氣不計。此番不過一刻，就開始利用起澹臺女郎來了。
“自古癡情空餘恨，女子多悲戚？”
假如亓官珩真的是利用瓊玉來給自己鋪路，哪怕亓官珩是真得對瓊玉有感情，李二郎也能讓他長一個教訓。
李二郎方才自己才感嘆了不如亓官珩用情之深，是絕不願意自己被亓官珩打臉的。
“我做出這個選擇的原因，自然是明白瓊玉在公子眼中的分量。”
亓官珩直言不諱，“我不否認，我是希望利益最大化，能夠得到最好的東西。”
可是他並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道具特權，更不知道什麽才是最有價值的。
可是他知道，瓊玉手裏的，定然是最好的。
“公子應該知道，我打算跟瓊玉見面。”
亓官珩道，“我有一種直覺，瓊玉下一個副本，應該不會再跟我在一起。而下一個副本裏，她會非常需要這些道具。”
李二郎的出現，其實說明了許多東西。
阿茲特克這個副本的特殊，李二郎身份的不同，加上這個副本出現這麽多的老玩家，都在預示著下一個副本的可怕。
“在我心裏，我的東西就是瓊玉的。”
亓官珩坦然看向李二郎，“無論是在游戲裏，還是地球上，我相信，我們的任何一舉一動都是在公子眼裏的。”
“我的話，公子應該可以判斷真假。”
李二郎目光覆雜至極，靜默半晌，“你為何會道，下一局，瓊玉會遇見極大的危機，還會與你們分開？”
“直覺兩個字是不能解釋一切的，公子應該明白。”
亓官珩笑道，“因為阿茲特克這個副本，考驗我的目的太過明顯。
“公子表現得如此光明正大，我如果還不能識趣，只怕就是一個傻子了。”
自從進入這些游戲以來，其實仔細想想，每一個副本幾乎都是在圍繞著一個隱約的目的。
總統選舉這個副本，如果在知曉亓官珩的家世背景的前提下，簡直就是為了亓官珩量身打造。
說李二郎沒有考驗亓官珩的心思，只怕李二郎自己都不信。
那麽問題來了，李二郎為什麽要考驗亓官珩呢？
因為亓官珩一米九，長得帥？
別逗了。
因為這是李二郎他們的游戲，他們既然已經考驗了亓官珩，下一個自然就是他們團隊中的其他人。
而瓊玉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如果聯想到這個游戲的目的，瓊玉下一個副本的可怕簡直是一覽無餘。
亓官珩一字一句地開口，目光灼灼地看著李二郎，“我已經暫時安全了，可是瓊玉的危機還未開始。我說的對嗎，公子？”
——
東風解凍，魚陟負冰。
百草回青，庭樹飛花，杏花滿枝頭。
新年過後，又是立春了。
成都國際機場，瓊玉過完春節假期，澹臺峻梁跟梁媛送她來坐飛機返程。
“你爸給你切了那麽多臘肉，你要記得到了家馬上放進去冰箱冷凍層。”
瓊玉媽媽梁媛一再叮囑，“今年豬肉已經30塊一斤了，這些臘肉買了非常貴了，你要記得珍惜，不要隨便扔了。
“現在豬肉已經不是幾塊錢一斤了，不要隨便花錢，聽見沒有？”
瓊玉答應了一聲，“我又不是傻，我為什麽要扔。”
他們家的臘肉是買了在鄉下的伯伯家自己養的豬，然後讓大姨給他們烘的。
這些烘好的臘肉那麽多灰塵，需要用熱水洗好幾遍，再用冷水洗。
瓊玉爸爸洗這些臘肉就洗了
大半天不說，整個手都洗黑了，用香皂都洗不幹凈。
更何況只有幾度的天氣，用冷水洗幾遍，水都可以把人的手給凍僵。
可是這些事情，通常來說，瓊玉爸媽都覺得瓊玉洗不幹凈，不會讓她做。
已經34歲的瓊玉：……
她只能默默地去做衛生做飯，讓澹臺先生去洗臘肉了。
梁媛在瓊玉要回去深市之前，專門去買了雞鴨，給瓊玉做了香菇雞肉，還有血鴨讓瓊玉帶回去吃。
買了雞鴨回來，梁媛還要殺雞殺鴨，拔毛，切菜，然後再煮好。
這些大菜瓊玉是沒資格碰的。
梁媛：“這些好東西讓你煮，就是在糟蹋糧食。”
瓊玉：“……”
行吧，我去樓下買一點五香瓜子，待會兒煮茶喝吧。
梁媛把瓊玉叫住，“去買幾斤生姜跟蒜頭回來，你不是喜歡吃酸菜嗎？我給你做了，到時候你直接拿過去。”
就這樣，瓊玉帶著一個裝滿了的，起碼有40斤重的行李箱，還有一個大的行李袋，還背了一個背包，全身負重大幾十斤，被爸媽送來了機場。
澹臺峻梁把行李箱放下，有些感慨，“這個箱子太重了，你拿不拿得動哦。”
瓊玉剛想說話，梁媛就來了一句，“要是我爸媽給我拿了這麽多東西，我不曉得多高興。”
瓊玉：“……”
你把話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等到瓊玉過了安檢，跟爸媽揮手讓他們回去，兩人還是站在機場大廳，說要等瓊玉的飛機起飛了，他們再回去。
梁媛看著自己閨女，一個勁讓瓊玉趕緊進去，“不要睡覺，不要上洗手間，看著東西，不要忘記上飛機。”
一股酸意湧上了鼻尖，瓊玉看著父母，一時間竟然有些舍不得離開。
過第二道安檢的時候，工作人員示意瓊玉打開行李包，發現裏面是用塑料瓶子裝著的雞蛋，不由笑道，“姑娘，你媽媽真是對你好啊。”
是啊。
梁媛專門去外婆大姨那裏買了一百多個土雞蛋，用衛生紙泡沫包好了，讓她帶回深市。
梁媛：“你們那裏的雞蛋全是飼料養出來的，哪裏能吃得下去啊？土雞蛋才有營養，你要好好吃，千萬不要隨便扔了。”
瓊玉再次點頭，表示自己絕不會扔了。
梁媛這時候又加了一句，“你家那只狗太臟了，趕緊找一個垃圾桶扔了。”
瓊玉：“……別逗了。”
她爸媽都是醫生，從來都不喜歡她養狗。
狗身上多少細菌傳染病，多臟啊。
可是瓊玉已經養了7年丹丹，肯定不可能真得扔到垃圾桶的。
等到瓊玉回到深市的家裏，剛剛在家裏坐下，瓊玉弟弟澹臺秦的電話就來了。
澹臺秦過年都沒有回家，瓊玉接起電話就沒有好語氣，“什麽事？”
“我用別人的車練車，把別人車給撞壞了，要賠8000塊錢。”
澹臺秦開門見山，“我只有5000塊，你借我3000塊唄。”
瓊玉冷笑了一聲，“你這麽多年從來沒有主動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已經好幾年沒看見過你了，你突然問我借錢，你覺得我憑什麽借給你？”
澹臺秦是他們家的一朵奇葩。
他已經三年春節沒有回家過年了。
換句話說，瓊玉已經三年沒有見過自己親弟弟了。
更神奇得是，澹臺秦工作的地方，開車就離深市不過半個多小時。
這麽多年來，瓊玉這個弟弟從來沒有跟瓊玉聯系過不說，瓊玉也沒有聯系過自己弟弟。
理由太簡單了。
梁媛從小重男輕女，等到瓊玉長大了，梁媛就開始重視瓊玉了。
澹臺峻梁則是根本不管。
梁媛多年來的教育產生了嚴重問題，直接導致了瓊玉跟澹臺秦多年的不合。
親生的姐弟，好幾年都不說話，連陌生人都不如。
他們之間的糾葛，幾乎可以寫一本書，每一筆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意難平，都是親手在彼此身上栽下的苦果。
這樣的關系下，澹臺秦突然沖過來要借錢，瓊玉能夠有好口氣才是見鬼。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話，我本來給你打這個電話也是猶豫了很久。”
澹臺秦口氣非常強硬，“我問了朋友，他們都是拿不出來這個錢的。
“我如果打電話回家，媽媽肯定第一個把我罵一頓。
“我為什麽要去學車，就是為了拿到駕照，然後開車回家，讓爸媽能夠開心。
“你也知道媽媽是什麽人，她是虛榮成精了，有房有車就是她的人生目標。”
這一點瓊玉並不否認。
梁媛的確非常虛榮。
過年出去拜年走親戚的時候，親戚們看見瓊玉還沒有結婚，慣例都會說幾句，梁媛見自己的外甥外甥女的孩子都能上初中了，心裏就非常不高興，跟瓊玉吵了無數次。
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瓊玉丟了她的臉。
澹臺秦接著說，“奶奶還在的時候，就是希望我們開車回家，她恨不得從村頭吹到村尾。現在奶奶不在了，我才開始學車。”
這是打起感情牌來了。
“你為什麽學車不是去駕校，而是拿著別人的車？”
瓊玉不為所動，“每個人的車都是有車險的。你撞壞了，他為什麽不是去報車險，而是讓你去賠錢？”
“他的車已經很舊了，就沒有買車險，只買了交強險。”
澹臺秦回道，“其他的你別管，反正你就給我3000塊。國慶的時候，我就還給你。”
“我借錢給你，我不管？為什麽是國慶才還給我？”
瓊玉被澹臺秦這幅理直氣壯的樣子氣笑了，“你這是借錢的態度，還是你是我的債主啊，少爺？”
如果世界上借錢的人是這個態度，她真是不相信有什麽人能夠借到錢。
“我最近要升職，要給上司送東西，所以我沒錢。”
澹臺秦解釋了幾句，“我又不是不還，國慶的時候我肯定會還給你的。”
“你一個三年過年沒有回家的大少爺，你說你國慶還錢給我，我為什麽要相信你？
“你平時不是那麽多富二代朋友，個個仗義得不得了，連3000塊都拿不出來，你讓我怎麽相信你了，大少爺？”
瓊玉在家裏點了艾草，驅散家裏的味道，拿著耳塞戴上，開始整理行李，“我建議你還是告訴爸媽，他們如果同意了，我看你都不用借錢。”
澹臺秦借瓊玉的錢，還能用借字。
而他如果是跟梁媛開口，這個錢基本上是不用還的。
“我不可能跟爸媽說的。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去借高～利～貸，到時候被人砍死了就算了。”
澹臺秦不耐煩了，“你看著辦吧。”
然後電話就被掛斷了。
瓊玉被氣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直接打通
了澹臺峻梁的電話，把澹臺秦的話轉述了一遍，“他就是這麽說的，這個錢我是不會借給他的，我是一個窮人。”
明擺著就是肉包子打狗的事，她是傻了才會去做。
用借高～利～貸威脅她，澹臺秦這是長出息了。
這樣發展下去是怎麽樣，拿他的命來威脅她？
澹臺秦已經30歲了，她哪裏能夠管得住這個大男人？
“就3000塊錢，我明天給他就算了，我等下給他打一個電話。”
澹臺峻梁也是不悅，“你跟你弟離得那麽近，你就不會去關心你弟？周末的時候，你坐車去看一下你弟工作的地方，看看你弟撞壞的那車，不是很簡單嗎？”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裏工作，他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我，我突然坐車去看他，去做什麽，吵架嗎？”
瓊玉口氣不善，“他剛才氣勢洶洶地說要去借高～利～貸，可不是這麽一副需要我去關心的樣子。”
“你今年多大了你說？”
澹臺峻梁一聽就生氣，“你這麽大了，你是姐姐，你就不會讓著你弟弟？你這個年紀，處理不好跟你弟的關系，你就是失敗的。”
“當姐姐的要讓著弟弟，這句話我聽了三十多年了，你還沒有說夠嗎？”
瓊玉立刻反唇相譏，“請問憑什麽？我憑什麽從小到大，吃一塊西瓜都要弟弟先吃，弟弟讀書了是我去送，弟弟吃飯一定是吃雞腿雞翅膀，而我連喜歡的腰花都要讓給弟弟？
“我有讓你們把我生成姐姐嗎？你們把我生出來的時候，問過我同意嗎？”
瓊玉根本停不下來，拿著拖把就站在客廳裏，忽然就淚流滿面，“他幾年沒跟我說過一句話，我死乞白賴地去倒貼他，就是因為我是他姐姐？
“憑什麽姐姐就要讓弟弟？
“當年你們買房子讓我拿錢的時候，你有想過讓我讓一下弟弟，讓弟弟拿出多的錢嗎？”
瓊玉家的房子買得很晚，是瓊玉工作以後才買的。
瓊玉自然是拿了幾萬塊出來。
成都老家父母名下的房子，自然是她弟弟澹臺秦的，跟她不會有一分錢關系。
可是那個時候，從她外公外婆，到奶奶舅舅，所有人都讓她拿錢給爸媽買房子。
他們都說，爸媽養大了她，她拿錢給爸媽買房子，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瓊玉把電話掛斷，便又開始打深市公安局的電話。
她的身份證就要到期了，而回成都的時候正是春節假期，公安局戶政大廳都沒有上班。
她特意提前一天回來，就是為了去把身份證換了新的。
公安局的接線員給了她戶籍中心的電話，她掛斷又打了過去，一個女聲接起，“準備照片，身份證原件，到南山街道戶政大廳就可以了。”
瓊玉又重覆了一遍，還問了問，“不用戶口本嗎？”
她還特意把戶口本帶了過來。
女聲回答，“不用，身份證跟照片就可以了。”
瓊玉第二天坐地鐵到了南山街道辦戶政大廳的時候，大廳裏面並沒有幾個人。
她心裏正是欣喜，去問詢處領號的時候，一個女民警皺著眉頭，“你去外地戶籍？外地戶籍必須要登錄深市公安局微信號預約，沒有預約不能辦身份證業務。”
瓊玉驚呆了，“可是我之前打電話問過深市公安局，他們沒說需要預約啊。”
女民警就有點不耐煩，“這是規定，誰讓你是外地戶籍。他們沒說，是他們不熟悉業務。”
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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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證過期，她所有的銀行卡支付寶微信都不能用了。
現在過日子，這些東西早就是不可或缺的了。
“跟你說了外地戶籍沒有預約不能辦，今天的預約名額已經滿了。”
女民警臉色拉了下來，“你先回去預約，然後再過來辦理業務。”
工作日請假是要扣錢的，瓊玉還是想再爭取一下，“我的身份證月底就要過期了，你看現在也沒什麽人，就不用預約了吧？”
“不預約不能辦。”
女民警已經徹底煩了，“你在這裏有什麽用，還不如快去預約。”
旁邊幾個人聽見這話，都看了看瓊玉。
今天眼見是不能把身份證換了，瓊玉憋著一口氣，在地鐵上打開了深市公安局公眾號，發現身份證業務預約這一個星期都已經滿了。
一個星期以後就是元宵節。
那天瓊玉跟亓官珩約在港市的維多利亞灣。
正月十四晚上，瓊玉挑了半天的衣服鞋子，還特意選了發簪跟耳環，預備第二天下午去辦了身份證，然後就去港市跟亓官珩匯合。
這是他們在現實裏第一次見面啊。
一切都弄妥以後，瓊玉換上運動鞋，把丹丹小狗狗戴上牽引繩，“走咯，跟著媽媽去跑步啦。”
就在瓊玉牽著狗，拿著鑰匙就要反鎖的這一刻，隔壁房間的門忽然開了。
瓊玉下意識地回頭。
隔壁住著的男人身上沒有一件衣服，全身赤～裸地站在門口，雙手放在男人那東西上，對著瓊玉不停地慫～動。
男人臉上帶著滿足得不得了的笑容，眼睛都不眨得盯著瓊玉。
瓊玉腦袋裏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牽著狗拔腿就跑，一眼都不敢回頭看。
等到她跑到了小區門口保安亭，她雙手顫抖，渾身戰栗了半天以後，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報警。
她立刻就打了110，把事情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的警察問她，“你有拍照或者視頻嗎？”
瓊玉當時嚇得立刻就跑了，哪裏還敢拍照，搖頭回道，“沒有。”
“小姐，你沒有證據，我們不好出警的。”
警察也是無奈，他相信瓊玉，可是事實如此，“沒有證據，我們就算是出警了，我們也沒辦法拿他怎麽樣。”
這是一個講究證據的時代。
而且瓊玉的鄰居並沒有對瓊玉做出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他們也沒法子做什麽。
“是不是這個變態把我強～暴了還是殺了，你們才能給我收屍？”
瓊玉不敢置信地聽著警察的話，半天反應不過來，從骨子裏冒出來一股寒氣，“他是我的鄰居，住在我旁邊，每天都可以看見我進出，知道我住在哪裏。
“他一定是聽見我出門，才做出這種事的。
“現在我報警了，結果竟然等於沒有報警？”
警察明白瓊玉現在的狀態，“規定是這樣的，我們總不能沒有證據，他也沒有犯罪，就沖過去把他抓了。”
沒有證據就是沒有證據。
他們也不能確定瓊玉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瓊玉是栽贓呢？
這個世界上，什麽人沒有？
瓊玉徹底明白了，“我懂了，再見。”
瓊玉拿著身上的身份證轉頭就去附近的酒店開了一間房，帶著丹丹住了進去。
一打開房門，瓊玉就趴在了床上，失聲痛哭。
她又看見了男人的那個東西。
那個骯臟的，醜陋的，讓人作嘔的，從她7歲就看見了的，整整成為她的噩夢四年的東西。
一股冰冷徹骨的後怕從記憶深處升起。
她是不是應該感謝，當初那些男同學可能沒有那麽大膽子對她真得做什麽，只敢在她面前脫褲子而已。
二十多年前，她沒有告訴老師。
她從此陷入了一個四年的噩夢，從7歲到11歲。
二十多年後，她又看見了這一幕。
男人渾身那麽黑，可是笑著露出來的牙是白的，整個人那麽興奮地看著她。
瓊玉忽然想起來，之前有幾次出門的時候，依稀看見鄰居的門半打開，鄰居赤～裸著上身，眼睛註視著她。
她當時只以為是意外，是巧合。
可是並不是
。
那不是意外。
那是蓄謀已久，那就是一個變～態！
她二十多年前沒有報警，她今天報警了。
報警果然沒有用，報警真得沒有用。
瓊玉哭得每一寸的內臟都在發痛，每一寸的血肉都是這幾十年的噩夢造成的傷口。
她早就受傷了。
她的傷口一直在流血，這二十多年，從來不曾愈合。
時光從來沒有那麽大的魔力，讓人能夠忘記長達四年的噩夢。
她的傷口越來越深，掩藏得越來越好。
可是撕開表面的傷疤，裏面早就腐爛得不成樣子。
她無數次半夜醒來，都是感覺自己渾身赤～～裸，被無數充滿惡意的猥瑣目光，那一雙雙骯臟的手纏滿了全身。
她恨不得拿著一把刀，把鄰居那個變態一刀一刀千刀萬剮。
她好恨。
瓊玉第二天下午請了半天假，到了南山街道辦戶政大廳，排隊拍了照，拿著照片回執跟舊的身份證去櫃臺的時候，辦理業務的女民警拿著她的證件，忽然開口，“換身份證需要20塊現金，不能用手機支付。”
瓊玉驚呆了。
在這個支付寶微信占領支付，現金被擠壓得快要退出市場的時代，公安局忽然說出來這麽一句話，她都不敢相信。
瓊玉身上已經很久沒有過現金了。
瓊玉再確認了一遍，“可是我真得很久沒有現金了，我身上也沒有現金。”
“這是市公安局規定的，我們就是執行規定。”
女民警擡頭，“你出去找個地方換錢吧，我們這裏是只收現金的。”
瓊玉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憤怒，“可是我上次過來的時候，你們沒有告訴我要帶現金，你們公安局的接線員也沒有說。”
公安局下班早，五點就下班了。
瓊玉預約的時間就很晚了，現在已經下午4：45了。
等到她出去換了現金過來，公安局早就下班了。
她可不認為公安局的人會等著她辦業務。
女民警徑直答道，“那你下次來吧。”
瓊玉一股火就冒了上來，“我這是第二次來了，請假是要扣錢的，同志，你們能不能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出去換現金。”
女民警：“我們到點了就關門不許進來，我也沒辦法。”
等到瓊玉下去換了錢上來，戶政大廳的門果然已經關了。
瓊玉坐上去港市的地鐵，縮在角落裏，頭靠在墻壁上。
她今天早上趁著白天，回去換了衣服，跟房東提了搬家。
明天是周末。
她本來打算跟亓官珩匯合以後，跟亓官珩一起過一個周末。
現在不行了。
她要重新找房子。
她現在回到出租屋，無時無刻不在回頭，擔心後面突然冒出來一支手來。
她更害怕，路上會遇見那個變態。
她覺得，自己在這個變態面前，根本就是沒有穿衣服的。
這個變態會躲在門後面，看著她自～讀。
他會不會還有她的照片？
他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這種心思。
無邊無際的恐慌占據了瓊玉的腦子，她一刻都不願意住在變～態的旁邊了。
瓊玉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鐵上的提示。
還有18站到達維多利亞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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